九年轮回 第四章（上）
第四章（上）
弗雷总是在担心，他所遗落的东西会有遗失的那天，然后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第一军抵达道道尔边防地带时，已是正午时分。城区四面环山，装甲车无法继续前行，只得步行前进。侦察兵在前方开道的同时，也应上面的要求兵分几路行动。
他们也算是集天时地利于一身，这山林中树木极密，将人隐藏得严严实实，而这一路下去又恰有溪水流淌，小溪的周围是平坦的坝子，在这里安营扎寨，不失为一种极好的选择。
寻找到合适的营地后，众人一直忙活到了傍晚。
道道尔山·十字路峰，道道尔边防山脉系中最为陡峭、高耸的悬崖。银发男人背手而立，俯视着四下细密如蚁的景象，似乎在沉思着什么。他眺望着视野尽头的道道尔城区，眉头紧锁。这看似不远的距离，实则要走上整整一天。
此时已是黄昏。在他眼里的夕阳是瀚海星辰，是一场盛宴。太阳渐渐下沉，影子被拉得很长，待到落日尽头，影子便被黑暗彻底吞噬。男人似乎在等着谁，来人姗姗来迟，终归是赶在了夜幕降临之前。
“你来了。”一个简单的陈述句，像是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时间转回数小时以前，执行完巡逻任务的弗雷与下一小组刚做完交接工作，联络员方面就传来了城内守军的战况。守军方面情况很不乐观，尤其是几天前在中心区的战役中落败后，中心区沦陷，守军已是岌岌可危。本来原定明日清晨入城作战的第一军众人，也开始有些担忧了。没有谁能担保守军能够撑过这一晚，再者守军实力并不弱却落得如此下场，难道他们第一军就能保证力揽狂澜，反败为胜？
面对这样凶多吉少，胜负难料的情形，许多人忧心忡忡。
弗雷明白，第一军的实力也算是几大军区中的佼佼者，就算叛军再厉害，第一军也不会占下风的。要解决如今的混乱局面，只需要一个能稳定人心的人站出来。能满足这点要求的，显然只有赵公明。
然而赵公明又正是问题出现的根源所在。作为指挥的他，在刚刚抵达城外后便不知了去向，除了最初向侦查员交代过前进计划外，其余什么也没有说。
弗雷也曾向琼霄谈论过此事，却不料琼霄想不都想就肯定地回答道：“公明哥哥一定在做很重要的事情，小弗雷就不用担心啦。”究竟是担心事情还是担心人，这句话显然有歧义。
见识过赵公明的做事能力，弗雷自然明白琼霄对于赵公明信任的依凭，但他还是不免有些怀疑。他在驻地附近踱来踱去，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去找寻赵公明的念头，他被自己的这种想法着实吓了一跳，随即他想到，大概是因为自己初任队长的缘故，有些替队里的状况担忧罢了。
心里想的，和实际做的，还是相差了甚远。这个结论是当弗雷沿着溪水流向行走远离驻地很有一段距离后得出的。驻地已从视线中淡去，幸而就此返回还是能找到路的。他偶然抬起头向远处的山系望去，只见群山被云雾缭绕，落日余晖，染红了半边天，群山之巅，依稀可见。
那样的顶峰，鲜有人能涉足吧？弗雷心想。
即使迷路的可能性不大，弗雷还是打算在树上留下些标记以防万一。他找到距离自己最近的一棵树，却发现上面已刻有一个铜钱的标记，大抵是用什么植物的浆液图刻上去。还没有风干，说明留下记号的人并未离开太久。他沿着记号向前走了一段路程，发现每隔一段路就会出现一个记号，他又试着倒回去走，发现来时的路上还忽略了几个标记，那应该就是记号的起始点了。弗雷恍然大悟，始才明白这是一条通向山顶的路。
什么人来过这个地方？
弗雷首先排除了敌患的可能性，因为赵公明在来时的路上就派了侦察兵不断地封锁道路，并留下兵力驻守各个关卡。山底已被封锁，山上资源又匮乏严重，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会选择在这样的地方设下战力，因为一旦开战，只会被逼的进退两难，最后弹尽粮绝于山上。
对于赵公明在山林所做的布局，弗雷是不完全赞同的。他觉得留下相当一部分兵力驻守于此，对战斗力是种极大的削弱。但又谈不上反对，就像琼霄那样，弗雷也同样觉得他这样做定有他的理由。
越是向上攀登，就越是能体会路途巉岩的险峻。那样的顶峰，鲜有人涉足。那么能站在这顶峰俯视众生的，定不是普通之人。他想他知道刻下标记的人了。一丝安心，成为了弗雷继续前进的动力。
但同时，他又不明白。他总是靠着直觉去判断一个人的好坏，为此不知犯了多少错误。他又总是觉得经历了一次错误，就会让自己记住痛感。但是，每次都事与愿违，随着时间一久，自己又会淡忘过去的痛楚，然后犯上同样的错误，直到伤痕累累，鲜血淋漓。
但他并不是一个善忘的人。
弗雷想起小时候父亲对自己常常提起的一句话，完整的已记不得了，只记得后半句：“不对任何人做坏事。”*（此句引自莎士比亚-‘trust a few，do wrong to none’）
快要登上顶峰时，弗雷才停下来稍作停息。他环顾了下四周，从下往上一步步攀登不曾注意过的山峰，直到登临于上时，心中的悸动感才油然而生。山峰在云雾缭绕中不见其影，视线从云端慢慢向下移动，怪石突兀之景渐渐替换成茂密丛林，最后一切的景象都堕入无尽黑暗的山壑之中，深不见底。
那一瞬间仿佛整个人置空而站，下坠的感觉愈加明显。
他竭力让自己恢复平静，最后，他在云霞混合的山崖之巅，发现了一个逆光而站的熟悉身影。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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